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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又绿江南岸(上)

■熊瑞芳

  出县城,往北去,宽阔的大道在原野上笔直延伸。两旁山峦叠翠,田畴如织,阡陌纵横,沃野秀丽。这条大路直通外婆的家乡,赤湖岸边。 

  前方奔来一座山峰,圆融端方,挺拔秀逸,高耸入云,是方圆几十里群山山脉的最高峰,名武山。缘武山一路蜿蜒逶迤而来的长长山脉,到了大路旁,被劈成一道口,大道就从这个山口一跃而入,进入赤湖地界。 

  一片浩阔的湖水映入眼帘,明静的湖面波光粼粼,一碧万顷。湖中有三座山丘,远远望去,如同浮在水面上的小岛,它们是大山岛、中山岛、小山岛。一竿一竿的竹篱笆将湖面隔成一方一方的水域,有如浩大的战场阵势,十分壮观,那是渔民在养鱼。竹篱笆的湖面苍茫而浩渺,鱼米之乡独有的风光。 

  武山脚下的一片湖水,在路的西边,与路东面大山岛那一片湖水隔桥相望。它们原本一湖共饮,水天相接。现在一桥纵贯南北,穿越水面,两处的湖水就在桥下波涛相拥。高峻的山峰直插云霄,连绵的山脉巍峨苍翠,亦高亦低或疾或缓的山势,在蓝天下驰骋竞走,落在水里的倒影,一如天上的云影在水中徘徊变幻,一湖碧水显得格外地清澈纯净。 

  湖水之上,天空碧蓝如洗,辽阔高远。赤湖的蓝天像草原的天空一样纯净湛蓝,全是因为那浩瀚无际的澄澈湖水。赤湖千里波涛直与长江连天接地,奔涌浩阔的湖水常年都是一派青山秀湖水,湖水映蓝天的俏丽丰美。一湖碧水衬托天空澄碧,万里蓝天庇佑青山绿水,真是湖光山色照眼新,水天一色明媚来。 

  春风又绿江南岸。濒临长江南岸的赤湖,三月的春风像是一夜而来,金黄的油菜花开遍原野。低洼处一些满是稻茬的泥田还未翻耕,泥土好像还未苏醒,地头岸坡上的油菜花已金黄灿烂,铺天盖地,层层叠叠,一畦牵着一畦,一浪翻过一浪。远望像是一片一片的云彩出岫,耀眼的金色镶嵌村庄地岸,映衬竹林樟树,一幅一幅的仙境童话;近看盛开的油菜花绚烂多姿,娇艳欲滴,明艳清纯,纤尘不染,微风吹来,散发出丝丝花香。 

  山形枕碧流,翠色水云间,湖水尽头绿,遍地菜花黄。遍野油菜花的路旁,“金色武蛟欢迎您”的巨幅路标,将你从湖天世界一下带到这花的天地。满目春光下,油菜花金色的波浪撼天动地,依傍赤湖天然的梯田地貌,高低错落,起伏绵延。也七八棵九十株地长在路旁,一小块一方阵地点缀地埂,只要是有空地的地方,油菜花就开在上面。“篱落疏疏小径深,树头花落未成阴。儿童急走追黄蝶,飞入菜花无处寻。”杨万里的诗准确描绘出油菜花那世世代代的农家气息和田园生机,是油菜花最真切最熟悉的面貌,也是最朴实最独有的风华;“吹苑野风桃叶碧,压畦春露菜花黄”,则一笔写尽油菜花统领田野的磅礴气势;“黄萼裳裳绿叶稠,千村欣卜榨新油。爱他生计资民用,不是闲花野草流。”乾隆的《菜花》诗,将油菜花的质朴无华表露无遗之时,更切近油菜花的生命和性格,帝王的民生心思与百姓的民间愿望,息息相通,殊为难得,乾隆盛世的日月有了坚实的铺垫和真实的阐释,千载之下让人心领神会并身临其境。无限春色里,赤湖“首届油菜花观赏周”携田间地头的花卉,拉开序幕。春风田野,外婆的家乡武蛟乡遍野红土,属赣北典型的红土地,极适合种植油菜、小麦、棉花,油菜花便钟情于这抔泥土,这片土地也以油菜花为生,为荣。 

  “春风如贵客,一到便繁华。”春风吹拂之处,点点菜花金黄。天边云彩一样起伏浩荡的油菜花,菜花香夹杂着豆花香,桃花李花亦漫山遍野,樱花紫荆花目不暇接。早樱的枝头星星点点,在孕育繁花锦簇;紫荆花已枝条爆满,芬芳的花蕾气势汹涌;桃花的花枝隐隐染色,花影闪烁;李花的气色藏在枝间,如淡淡的云气,飘飘洒洒。十分春色属谁家,春入赤湖十万家,等闲识得春风面,万紫千红数我家。 

  是的,我农家的日月,春在溪头荠菜花。赤湖殷红的土,清蓝的水,田地肥沃,绿草青青,生长出的庄稼格外嫩阔,清甜,鲜香。外婆的芥菜堪称翘楚,艳压群芳,鼎鼎有名的天下美食。春天地里的芥菜最是朝气蓬勃,那蒲扇一样的阔大菜叶,绿油油,水汪汪,嫩生生,郁郁青青地覆满菜地,在长满青菜、萝卜、茼蒿的地里,芥菜木秀于林,风姿绰约,气势不凡,耀眼夺目。春阳丽日的好天,外婆赶早起来,到菜园摘一大篮芥菜,去湖边洗好,回来放在太阳底下晒。村里人知道外婆又要做香酸的腌芥菜了,年年的早春外婆都做一坛又一坛的腌芥菜,暮春又做一罐一罐的盐芥菜,那样的淳香浓郁,绝对是外婆的拿手好活。走过外婆门口,总会赏心悦目地看到门前晒满了菜,竹篾簸箕,铺展一地,盛势喜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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