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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觉春心动

  ■ 余博超

  当街边草坪里冒出了新鲜的嫩芽,当巷口转角处盛开着艳丽的鲜花,当蓝天白云间遍布着嬉戏的纸鸢,令人欣慰的春天就到了。

  春天,是要到大自然中去感受的。正巧赶上南山公园梅花盛开,于是父母商议,我们一家三口到南山公园走一走。在我童年的时候,我们一家三口就是公园的常客。父母总是在晚饭过后带着我去散步。他们牵着我的手,带我走遍公园的每一处角落,那段时光很平淡却很温馨。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转眼间我就到了该去外地求学的年纪。父母二人虽然能够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了,但或许是牵不着我的手便也没了去散步的兴致,故而南山公园中的四季交替,我们也不再熟悉。时至今日,我回到了故乡的怀抱,可我们一家三口,早已搬离了原先的住宅。新家的位置,距离南山公园有很长的一段路,正如现今的时光与回忆中的岁月那般遥远。

  此番来到南山公园,实在是令人欣喜。看看那梅花的景象,和李清照笔下“暖雨晴风初破冻,柳眼梅腮,已觉春心动”如出一辙——“冬”这家伙已知自己是强弩之末,故而在前几日肆无忌惮地放纵自己,将最后的冷空气一股脑地扔向了这座城市。阴雨连绵,寒风呼啸,这将本已换上了春装的城市打了个措手不及,一户户窗户宛若城市的一排排牙齿,冻得直作响!我的心不由得一紧,往年的这个时候,南山公园的梅花都是在艳阳天下静候着新朋旧友的拜访,而今年出人意料地变冷了。虽说“宝剑锋从磨砺出,梅花香自苦寒来。”但是天气恶劣,又有几人“痴似相公者”呢?梅花会不会因为见不着朋友而“伤心失落”,甚至香消玉殒呢?

  到底是我多虑了,此刻风和日丽,前来南山公园看梅花的人着实不少。梅园中的梅花不但未现颓势,反倒将南山公园衬托得像一个刚刚出阁,两颊不知是略施粉黛还是娇羞难当的泛着酡红的新娘子。这出乎意料的景色,不禁使我想到了一件轶事。那会儿我刚上大学,母亲打电话告诉我,父亲晚饭时突然潸然泪下,然后喃喃自语道:“不知道我崽一个人在学校习惯不?”今天看来,或许这件事情令人发笑,可试问哪一位父母亲能不对自己的孩子牵肠挂肚甚至难以自已呢?我虽未为人父母,但在面对南山公园的梅花时,我竟然不由得代入了这种神圣的身份。

  其实也不能怪我有这种感情,如果你到南山公园的梅园中来走一走,我相信你也会“但愿老死梅花间,不愿鞠躬车马前。”当那花瓣落在你的鼻尖,什么名贵的香水都会被你抛诸脑后,因为你会觉得人工合成的香气永远不如天然形成的芬芳那般纯粹。经过人工所粉饰的,相较于天然总会显得有些庸俗。南山公园中的梅花便是这天然的产物,很多景区会将景观林修剪成特定的样子,虽然一眼看去十分有趣,可是要不了多久,人们就会产生审美疲劳,甚至还会埋怨园丁剥夺了植物自由生长的权力。南山公园的梅花是没有遭受桎梏的,人们更愿意看见梅花的自由。也正是因为这份人们所给予的自由,让南山公园的梅花更愿意“亲近”人。它的花瓣会在行人走过的时候,落在你的肩头;当你伸出手的时候,它又会飘至你的掌心。我欢喜梅花落于我的头顶,那不就成了李太白笔下的“仙人抚我顶,结发授长生”吗?我并非一个迷信的人,只是身处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,心情是愉悦的,这份愉悦足以抵挡外界纷繁事务的侵扰。

  南山公园的梅花之所以会有这般魔力,是因为它接受了春天所馈赠的力量。春天在人的眼中,是充满了希望和美好的。南山公园的梅花能够在狂风骤雨下依然傲然挺拔,难道不是得益于春天的庇护吗?如果不是春天的激励,梅花又怎能尽情绽放;如果不是春天的温度,梅花又怎能安然枝头。可见花朵的绚烂离不开春天,正如孩童的成长离不开父母。每个人都要在社会这片土壤上,盛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朵。但是这期间会遇着数不清的麻烦与挫折,然而只要有父母给予的温暖,便可以抵御外界的天寒地冻。

  巴尔扎克说:“苦难对于天才是一块垫脚石,对于能干的人是一笔财富,对于弱者是一个万丈深渊。”他得出这样的结论,是针对每个人内心的力量不同所作出的判断。天才的内心,或许就如王阳明所说的那样“心外无物”,所以他们不在乎外界的环境如何变换,他们只在乎自己有没有走出迈向春天的脚步;能干的人的内心,或许就如《周易》所言“君子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。”他们明白应该在什么时节作出相对应的选择,通过不断播种与耕耘,来迎接春天的到来。

  这两类人,正是父母所期望孩子所成为的。但是我们不能保证,每一位孩子都能成为这样的人。南山公园中梅树的枝头上,也不全是盛开的梅花,也存在着花骨朵儿。或许这些花骨朵儿会错过这个春天,可是它们就没有享受春天的权力吗?我想起前不久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一个短视频,那是一位父亲在某次家长会的发言,他说的两句话振聋发聩——“成绩好就报效国家,成绩不好就承欢膝下。”正是这两句话让越来越多的家长转变了教育观念,给越来越多的孩子带来了春天。

  其实,任何人都没有剥夺他人春天的权力。南山公园中那些还没绽放的花骨朵儿或是还未发芽的树枝,管理人员并没有去修剪它们,因为它们也是这个春天的见证者,更应该让它们成为春天的参与者。如今太多的人歧视那些所谓的“弱者”,岂不知老子早就说过:“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,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”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存在,更应该肯定他们的存在,以此去促进他们的成长,或许他们在哪天就能够迎来自己的春天。

  想到此处,我不由得回顾起自己的成长。这一路上,我也遇到了许多挫折,但支撑着我挺过来的,是父母的温暖,是师友的鼓励,他们是我的春天。如今我走上教师岗位,“为天地立心”或许是力不从心,但我想让每一位我所执教的孩子都能够“已觉春心动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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